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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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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1 章

操場裏最後一盞亮著的燈暗下, 眾人眼前徹底陷入一片黑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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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白盯著屏幕上的數字發了會兒呆。

運氣好的話,再賣掉一個東西, 這節課程就能結束了。

將手機丟回口袋,舒白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

她指尖的傷口已經沒有在流血了,但是之前流的血液幹在手上,還是很不舒服。

舒白沒帶濕紙巾,好在身後不遠處就有個洗手池,她起身朝那邊走去。

都說十指連心, 還沒愈合的傷口一碰到涼水就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,舒白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,只是機械地搓洗著手上的血跡。

身後有腳步聲慢慢靠近。

沒等舒白回頭看清來人是誰,她兩只手就被從旁伸過來的一只大手牢牢抓住。

她楞了一瞬反應過來, 當即開始掙紮。

不過跟季衡比起來,她的力氣跟個小雞仔似的, 壓根不夠看。

“同學們現在沒註意這邊,你動靜再大一點, 他們就會看過來了。”

這句話比純力量壓制有用, 舒白立刻不動了。

指尖的水流被人關小了些。

季衡的動作相較於舒白自己清理血跡的時候,不知道溫柔了多少倍, 還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傷口處。

“現在還在課程裏, 你的傷不想好了?”

舒白知道季衡是在說她剛才給自己清理傷口的事, 她抿著嘴不答話。

季衡沒想著說舒白什麽, 沒好氣地問了她一句,便專註手上的事情, 也不說話了。

指尖的疼痛逐漸被灼燒感替代, 熱度沿著手臂迅速攀升至耳後。

待察覺到手腕上禁錮的力道減小,舒白猛地抽回手, 轉身大步離開。

季衡看著她走遠,才皺起眉,小聲地吸了一口氣。

去洗手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回來了。

前者腳步明顯要快很多,仿佛有什麽看不見的猛獸在追她似的。

陸茉疑惑地看看舒白,又看看她身後不緊不慢走著的季衡。

總覺得兩個人似乎又回到了課程開始前,那種淡漠疏離,兩不交集的關系。

但僅限於舒白。

季衡的目光始終落在舒白身上,向來平靜的湖面此刻泛起層層漣漪,漣漪之下浮現出來的不像是失意落寞,到是有點像,

心疼。

陸茉被腦中冷不丁冒出來的猜想給嚇了一跳,下一秒就開始懷疑自己。

她是不是看錯了?

但等她眨巴眨巴眼睛,再次看向季衡時,季衡卻已垂下眼,將情緒t盡數斂進了眼下那片濃密的陰影裏。

呲,呲。

眾人在漫長無邊的黑暗裏,等得焦躁不安之際,一旁用於播放收款到賬的老舊音響,突然發出類似電流聲的雜音。

隨後,越來越大的電流聲演變為一道聽不出男女,沙啞得仿佛從地底深處傳來的聲音:

“請問……你們能幫我一個忙嗎……”



唰——

唰——

木梳劃過頭皮,摩擦至發尾的聲音在深夜寂靜的寢室內響起。

一聲接著一聲,不知疲倦,十分的有規律。

熟睡的女生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,睡眼惺忪地轉過頭。

月光從陽臺傾瀉而入,落在對面床上,她看見被子被揉成一團隨意堆在角落,床單褶皺,而本該睡在上頭的人卻不見蹤影。

視線下移,一個穿著深色睡裙的單薄身影背對著她坐在桌前。

女生沒有開燈,安靜地坐在昏暗的光線裏,腦袋朝陽臺那一側歪著,烏黑的長發自然垂落身側,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絲綢一般的光澤。

而她手中拿著一把木梳,正一下、一下,將柔順的長發從頭梳到尾。

床上的女生還未完全清醒,嗓音黏膩模糊:“可盈?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啊?”

梁可盈聽到問話仍是背對著她,手上動作不停,語氣輕柔:“我睡不著。”

從女生這個角度看過去,正好能看見梁可盈擺在面前的那面鏡子。

鏡中的面容一半沈溺在黑暗裏,還有一半則是在蒼白黯淡的光下,泛著一股死氣沈沈的灰,漆黑的瞳孔穿過鏡子,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人。

女生迷迷糊糊中似乎和鏡中人對上了視線,不過她沒在意,打了個哈欠,再次被困意包裹,翻了個身面朝墻面,含混不清地叮囑道:“那你別太晚睡了啊。”

唰——

唰——

梁可盈沒有回答,坐在桌前,繼續梳理著她的長發。



陸茉早晨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,看到的就是灰蒙蒙的屋內,一個女生側對著她坐在桌邊,歪著腦袋梳頭的景象。

這場景算不上驚悚,但著實詭異。

陸茉時刻謹記這是在課程裏,所以在尖叫聲即將出口的前一瞬死死咬住嘴巴,捂著猛烈抽搐的胸口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,咚的一聲砸在床板上,吵醒了睡在她旁邊的女生。

“怎麽了?”

女生揉著眼睛坐起來,看到床下的人,驚訝道:“可盈,你一晚上沒睡嗎?”

說完她又意識到不對,因為梁可盈把睡裙換掉了,她自然而然地以為梁可盈是睡了一覺起來後才換的衣服,又問:“咱們沒有早課,你這麽早起來幹什麽?”

梁可盈自顧自地梳完頭發,拉開抽屜將梳子放進去,才回她:“我要去找我男朋友。”

女生:……

陸茉睡的床就在門邊,梁可盈拉開門時,忽地擡眸,那雙漆黑無神的瞳孔正正對上陸茉打量的視線。

陸茉呼吸一滯,整個人當場凍住。

幸好,梁可盈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轉頭離開了。

陸茉重重地呼出一口氣,圍繞在周身的陰冷寒意過了好半天才散去。



【任務:她的委托。我好像中邪了,你能幫我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?】

早晨十點,人來人往的宿舍樓下,舒白看完這一次的任務提示,表情凝重地收起手機。

這次的任務和前兩次不太一樣,沒有實體的物品為他們指引方向,他們只能靠盡可能多的收集信息,去找出完成任務的關鍵線索。

待全部人集合完畢,大家把信息一對,發現目前為止,行為舉止最奇怪的人就是陸茉的“新室友”——梁可盈了。

陸茉回想著早上梁可盈臨出門前和自己的對視,好不容易才消下去的雞皮疙瘩又冒了起來。

“她真的很奇怪,一大清早起來,一聲不吭地坐在床底下梳頭發,看著我的時候,什麽話都沒有說,但我後背就是一直冒冷汗。”

舒白垂著眼,若有所思。

其實她心裏已經差不多認定,梁可盈就是任務裏委托人,但保險起見,還是得再和梁可盈近距離接觸觀察一下。

陸茉所在的寢室只住了三個人,除了渾身上下全是疑點的梁可盈之外,另外一個就是紀麗,也就是在昨天晚上被梁可盈的梳頭聲吵醒的女生。

紀麗比陸茉早出門,舒白他們到教室的時候,紀麗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機。

舒白想了想,拉著陸茉走到她旁邊。

“請問你旁邊的位置有人嗎?”

紀麗猶豫片刻,然後搖頭。

舒白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,過了一會兒,狀似無意地問起:“可盈呢?怎麽這個點了還沒有來教室呀?”

紀麗從鼻子裏哼出一聲:“她呀,估計現在在哪跟她的好、男朋友,你儂我儂呢。”

舒白微微蹙起眉。

紀麗沒有掩飾話語中的譏諷,但譏諷之外,舒白從中莫名其妙地品出了一點拈酸的醋意來。

紀麗心思簡單,對舒白沒有防備,舒白稍稍多問幾句,她就一股腦地全部交待了出來。

原來,在梁可盈和她的現任男友交往前,紀麗跟梁可盈的關系很好,好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,兩人一起上課一起吃飯,但梁可盈自從有了男朋友之後,就不再像之前那樣,去哪都和她一起了。

紀麗並不是說非要梁可盈帶著她這個電燈泡去和男朋友約會,只是,梁可盈現在把每天的課餘時間全部用來跟她男朋友待在一起,白天紀麗在宿舍根本看不見梁可盈的人。

然後她每晚又都踩著宿舍門禁時間回來,回來了就一個人默默地桌子前坐著,紀麗跟她說話也愛答不理的,到點了就上床睡覺。

兩人的關系短短幾天之內疏遠了許多。

紀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:“哎,也許人家小情侶剛交往,正在熱戀期吧,一分鐘都不想分開。”

舒白還想再問些什麽,紀麗卻把腦袋偏向另一邊,看樣子是想起傷心事,不願意和她繼續說了。

舒白只能作罷,心裏琢磨著等梁可盈來了,去和她聊聊。

結果人梁可盈壓根沒來上課。

中午放學去食堂的路上,陸茉突然拽住舒白的衣服,朝著某個方向努嘴:“那個,那個穿裙子的女生就是梁可盈。”

舒白順著陸茉的視線看去,就看見一個長發女生挽著一個身高不高、中等身材的男生,從另一棟教學樓裏走出來。

哦,原來人家不是沒上課,而是陪男朋友上課去了。

舒白一時無言。

這是為了跟男朋友時刻黏在一起,連自己的專業課都不上了?

而且,舒白註意到什麽,瞇起眼睛去細看不遠處那對緊緊貼在一起的小情侶。

梁可盈長相溫婉柔和,黑色的長發不燙不染,是很標準的東方美人,大氣的長相。

至於她旁邊的男生……

就,也是個男的吧。

舒白心裏正疑惑,紀麗憤憤的吐槽就在耳邊響起。

“劉宗義最初跟可盈表白的時候,可盈還悄悄跟我吐槽,說他太矮了,長相也不是自己的菜。”

“這才過去多久啊,就到了非他不可的地步了。也不知道那個劉宗義為了追到可盈到底做了些什麽,可盈跟他在一起後天天都黏著他,除了睡覺,其餘時間幾乎都跟他待在一起。”

舒白眸色一沈,順著紀麗的話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梁可盈除了晚上睡覺會回寢室,其餘時間都跟劉宗義在一起嗎?”

紀麗癟嘴:“是呀,前幾天可盈好歹還會來上課呢,最近兩天連課都不來上了。”

一想到這事她就郁悶,沖舒白他們擺手:“你們去吃飯吧,我不吃了。”

說完,就頭也不回地朝宿舍走去。

……

借著放學的人潮遮擋,舒白一行人光明正大地在梁可盈劉宗義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跟著。

從兩人的背影來看,他們的感情的確很好,在人來人往的大道上,梁可盈就那麽旁若無人地將頭靠在劉宗義的肩上,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。

“如果不是在課程裏,我高低得上去跟那個兄弟拜個師,取取經。”馮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陳仁廣好奇地問他為什麽。

“什麽為什麽,就憑他這個條件都能搞到一個這麽正的美女,換成我,肯定能搞到一個更辣的。”

舒白在前面聽著,嫌惡地直皺眉。

馮立和陳仁廣聊著聊著,似乎扯到了什麽少兒不宜的話題上,壓低了聲音,舒白再聽不見他們的對話,讓人感到惡寒的笑聲也逐漸被周圍的喧囂淹t沒。

進了食堂,馮立不願意繼續跟著了,招呼陳仁廣往二樓走,眾人在一樓散開。

最後只剩下李樂謝夢怡,以及何浩洋還跟著舒白他們。

一行人買了自己想吃的東西後,找了個能看到那對如膠似漆的小情侶,但又隔得不算太近的桌子坐下。

全學文端著自己的麻辣燙走到季衡旁邊的空位,瞥了一眼季衡的盤子,見裏頭湯湯水水灑出來不少,鄙夷道:“你跳踢踏舞走過來的?”

季衡連白眼都懶得甩他。

舒白沒註意這邊的動靜,坐下之後就一直關註著梁可盈。

很快,她就眼尖地發現,梁可盈和劉宗義的面前只擺了一份炒面。

這兩人竟然是打算一起吃一份。

舒白立刻去看梁可盈是什麽反應。

梁可盈的表情看上去絲毫不介意,她拿著筷子,笑意盈盈地挨著劉宗義坐著,時不時地還湊到他耳邊跟他說悄悄話。

劉宗義對她的態度卻始終不冷不淡的。

兩人的關系看上去完全不像紀麗說的,是劉宗義追的梁可盈,反倒像是梁可盈一直纏著劉宗義,劉宗義煩不勝煩才答應了她。

吳秋素看得心梗,轉頭問正端著碗喝湯的全學文:“你們男生都是這樣嗎?得到之後就不珍惜,隨便對待了?”

全學文一口熱湯差點噴出來,憋紅了臉拍著胸口,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。

“姐,我的姐,你就看了個極個別案例,不能這麽不講道理,把我們男生全部一棒子打死吧。”

“人家還是個情竇未開的純、情大男孩呢!”

吳秋素:“……”

其餘人:“……”

何浩洋在一旁搭腔:“你不是情竇未開吧。你大一的時候不是追過外語系的系花,結果被人家當魚養受了傷,才下定決心封心鎖愛的嗎?”

全學文後悔了,他剛才那口湯不該咽下去,該沖著何浩洋的臉噴過去才對。

桌上的氣氛被兩人的插科打諢弄得輕松了不少。

“不會。”

一道極其鄭重,和周圍吵鬧松快的氛圍比起來格外違和的聲音,突兀地落下。

舒白眼中的笑意還沒有完全退去,她一擡眼,就被一雙深不見底的烏黑瞳孔緊緊包裹。

季衡定定看著舒白,怕食堂太吵鬧,她沒聽清,又將自己剛才的話重覆了一遍:“我不會。”

以舒白為中心,朝外蔓延開的窒息沈默中,全學文瞇著眼看季衡,無端端從他真摯的眼神裏,品出了一點清新的綠茶香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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